唤鱼池
用爱放养的每一尾鱼,都是一件
蓄谋已久的信物。它们为何
不知疲倦游来游去近千年?
掌声瞬间激起的波澜,
于另一人心中永久地扩散。
若成不了东坡或王弗,
也愿成潭边的一尊水观音。
流传近千年的初恋依然清澈可鉴。
而我精心喂养的鱼儿
在自来水和玻璃缸中顾影自怜。
掌声,现在要经过千百次过滤,
你才能决定该不该予以回应。
古中岩
从下寺到上寺,
只需在中寺抿口茶,
上气即可从容接上下气。
美人和前程一拍即合,
中岩书院只能在传说中报名就读。
山泉扑石,泻出
我身体里久远的声响。
亭亭翠竹和石笋三峰,
修改着一部天书的词句与空白。
断头佛像让中岩道场一样弘法无边,
半轮秋月让古中岩打开秘密的诗卷。
从喧嚣的城市和人群抽身入山,
权当在命定的悬崖峭壁安睡一晚。
一座山被我们挪至身后,
叫“身心了了”。
飞来凤的清香引出九曲流觞,
我们顺着清溪涧道下山去了。
仿佛走过被冲毁几百年的瑞草桥
急急地赶赴一个前世的约会。
汉阳坝
到底错过了哪一趟渡船,
让我站在这一贫如洗的乱石滩?
或者说错过了哪一次投胎,
让我落在了爷爷和父亲之后?
岷江滔滔不绝,
我们却已自断水路。
我记起儿时想玩就玩花样百出的游戏,
但下一代见不到了,当然也不玩了。
岷江到汉阳拐了个大湾,
水码头揽住的万种风情,只剩下
佛光寺和火神庙这两尾漏网之鱼,
抑或古戏台上最后一场大戏。
一个没有生育的年轻寡妇,
饱满的大乳上荷尔蒙旺盛的时光在放任自流。
继续吧,贫穷的
打铁匠、补锅匠、磨刀匠、掏耳匠、修脚匠、
理发师、阴阳师、棒称师、雕刻师以及扒手和乞丐……
城市和道德克扣下的,
将由历史和诗歌给与补贴。
如果赎不回天南地北生意人的心,
就找不回丝市、米市、吊脚楼和屠宰场善良的灵魂。
在城市莺歌燕舞或走投无路,
你是否想得起汉阳花生一样的乡下亲戚?
打捞不起江底的古董和沉船,
不妨建个梯级电站抬高历史的水位。
我宁愿变卖冒烟的汽车,用以建造一艘
划桨的木船,将两岸的风光和物产运往异乡。
德云寺
看得见的德云寺坐落在山上,
看不见的德云寺建造在江中。
寺庙不为香火动容,
香炉袅袅像一个孩子偶然出世。
坐佛,立佛,行佛,睡佛,空佛,
无处不佛。地有广狭,佛无大小。
狮子出没于莲花瑞草。
叩拜千手观音菩萨,
我身负俗世紧抓的千手千眼。
五百罗汉围着我像远亲近戚,
我脚下至少有五百条畅达的大路小径。
把佛的华子留在庙中,
把俗的华子还给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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