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乡情

一个假日，回家乡探望年过八旬的母亲。

家乡对每个人而言，都犹如一杯永远放不下的醇酒，越陈越香，时日愈长，芳香弥浓。家乡，那里有我童年的足迹、青春的身影和挥之不去的过往岁月。出于对童年的眷念，我漫步在儿时走过的田边地坎，田埂上杂草丛生，犹如行进在柔软的绿色地毯上。明媚的阳光，和煦的春风，清新的空气，湛蓝的天空，雪白的云朵，泥土的芳香，令我陶醉和愉悦，心灵惬意极了。行进中信马由缰，可快可慢，可直行，可曲拐，可钻丛林，可逛田野。思绪也天马行空，穿越半个世纪的时光隧道，记忆的大门缓缓打开，沉浸于对儿时的追忆中，儿时和伙伴们上山打柴禾，树上掏鸟蛋，林中捉迷藏，下河逮鱼虾，滚铁环、弹弹儿、甩纸壳、拍烟盒、掸懒牛、打泥仗……历历在目。甚至于儿时与伙伴们偷摘邻居家的桃，箭射邻居家的狗，弓弹邻居家的鸡，伙伴之间打架斗殴等等恶作剧，在今天也成为美好的回忆。

村里十几二十来岁的姑娘小伙们，对我完全陌生，用好奇的眼光看我，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以为是谁家的客人。此时，身临其境脱口而出唐朝大诗人贺知章的千古绝唱，“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几个儿时的伙伴现在也是儿孙满堂的老人聚在一起，泡上一壶老叶茶，捧出一堆生花生，倒上红沁沁的枸杞酒，在和谐的氛围，浓烈的友情，豪放的性情中，推杯换盏开怀畅饮。在这里，一杯苦浓茶，远比在洋味十足的咖啡厅逍遥自在；一杯老白干远比在星级宾馆喝琼浆玉液更醇香；一粒花生米远比在高档酒楼吃鱿鱼海参更津津有味。一杯下肚，全身放松；两盏入怀，宠辱皆忘。杜康的催化,聊起了儿时的那山、那水、那人、那事，也为儿时的某个伙伴的过早离去而感到惋惜，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袭上心头。话题也漫无边际，既有前三皇后五帝的陈谷子烂芝麻，又有眼下的就医难、读书难和买房难。而且他们很幽默，“救护车一响，再头肥猪又白”，“培养一个读书郎，家里成为杨白劳”。在喝得二麻二麻、醉熏熏、醉眼朦胧后，口出狂言信口开河诸如“张飞杀岳飞，杀的满天飞，南斯还在拉夫，美洲还在拉丁”等等也无妨。在这里，没有在上司尊者面前王顾而言它的种种忌讳，也没有在江湖上逢人且说三分话的谨小慎微，更没有官场应酬中酒逢千杯知己少的虚情假意。这时，既无分宾主，亦无分贵贱，人人都是“酒神”，个个都是“酒鬼”，呈现出平等、融洽、亲密和热闹。

家乡的五月是忙碌的，打麦子，收菜子，插秧子，栽苕苗。担粪的、挑秧的、背草的人川流不息，处处呈现一派欢乐、热闹、繁忙的景象。过去生产队集体生产时，这个时候叫“大战红五月”，即抢收小春，抢种大春。“抢”意味着时间紧、任务重、劳动力紧张，“小满”栽秧天赶天，“芒种”栽秧时赶时。农民诙谐地说，这犹如家里“接过儿打发女”一样。村民们亲帮亲，邻帮邻，你帮我，我帮你，做完这家做那家，谁先谁后好商量。因为季节不等人，靠单家独户慢条斯理地种，不知要种到猴年马月，错过季节产量影响很大。当然，生产成本是昂贵的，因为伙食是特殊的，餐餐干饭，顿顿见肉。如果有人在外面打工挣钱或在单位拿工资，伙食更要讲究，早餐馒头稀饭加鸡蛋，中午回锅肉、卤鸭子啤酒随便喝，晚餐是香肠豆花瓶装酒。回想起三十多年前我在农村务农时，“双抢”季节生产队提供一餐干白饭，白菜、青菜、厚皮菜烩一大盆，我们吃得津津有味 。关秧门喝庆功酒，每人一颗咸鸭蛋，一两计划供应的老白干，是奢侈的享受，惬意极了，醉醺醺、晕糊糊，乐滋滋回家睡了一个甜美的好觉。

高远的苍穹下，辽阔的旷野中，老农与犁耙、孩童与水牛、汗水与希冀、机器的轰鸣与拌桶的节奏，构成一幅独特而亮丽的风景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