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苏东坡初恋的地方,人们自然会联想到有着千年悠久历史的青神瑞草桥。
北宋年间,苏东坡在与王弗初恋的时候,曾咏诗:“归来瑞草桥边路,独游还佩平生壶。”南宋诗人陆游随范成大到青神观光揽胜,也留下《瑞草桥道中作》:“瑞草桥边水乱流,青衣渡口山如画”诗句。明代曹学俭《蜀中名胜记》载:“青神县瑞草桥,桥崩得残碑,乃苏东坡与丈人丈母书也。”我国著名文学大师林语堂,1936年在美国撰写并出版的《苏东坡传》英文版中,也提到“苏东坡常和太太的叔叔、堂兄弟姐妹一起游庙(中岩寺),在瑞草桥畔野餐……”
瑞草桥见证了当年苏东坡与王弗优美动人的初恋史,作为一个亮点,瑞草桥融贯古今,蜚声中外,已成为青神一块千年闪光的金字招牌。
为此,在追寻大文豪苏东坡当年的足迹,感受瑞草桥带给青年男女浪漫的初恋情怀中,人们不禁要问,瑞草桥究竟在青神什么地方?
空口无凭,以史为证。为了回答这个疑问,我翻遍了诸多现存家藏古籍,除了在前面引用的资料外,再也找不到其他关于瑞草桥的只言片语。正感“踏破铁鞋无觅处”的纳闷之际,偶从《青神县志》上发现了一段文字:“据《渭南文集》(卷三十一)《跋程正伯所藏山谷贴》中有:‘程子他日幅巾筇杖,渡青衣江,相羊唤鱼潭、瑞草桥清泉翠樾之间’。”这段话说的是,古时有一程姓老者,一手持竹杖和擦汗的布巾,乘船横渡青衣江(岷江),至唤鱼池与瑞草桥之间山清水秀的中岩下寺游玩的故事。它明确告诉我们:瑞草桥在原青衣江(岷江)渡口与中岩唤鱼池很近的地方,确切地说,瑞草桥就在中岩寺对面岷江与思蒙河汇合处。
研读至此,我们如获至宝,眼睛也突然豁亮了,赶忙将眼球从青神县386平方公里的地图上,聚焦在距中岩寺唤鱼池最近的岷江与思蒙河交汇处,现南城镇大兴村一组程家嘴,久久地激动了好一阵子。
金色九月的一天,秋高气爽,风和日丽,我们专程来到了程家嘴。
这里由于千百年洪水冲击,河床变迁,旧有的古道和大片耕地遭到毁损,再加上过去人们淘沙金、采沙石,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片空旷的乱石荒滩,不见行人,惟有星星点点的几只牛羊,在阳光的照射下悠闲地吃着野草,昔日车水马龙的景象已不复存在,更见不到什么“桥”的踪影,让人感到困惑。
常言说得好,“雁过留声,岁月留痕”,难道无情的时光,就不能为后人留下一点点瑞草桥原址的遗迹吗?
正觉无奈的时候,我们见到了在地里劳作的农民陈志强。他50多岁,父亲如健在,已满105岁了。他说:“年辰太久了,太久了,谁还记得清什么瑞草桥。”过了一会,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说:小时候,他父亲曾对他说过,当年苏东坡外婆家姓程,就住在本地程家嘴程祠堂侧面。这里“风水”好,后来凑巧从外地搬来一户姓陈的地方官员,倚官仗势,硬性将“程祠堂”改写为“陈祠堂”,“程家嘴”也随之改写为“程家嘴”。听了他的介绍,我们才知道苏东坡外婆家,原来就在程家嘴这个地方。
接着,陈志强指着前方300多米处,长着茅草的石坝告诉我们,“当年的瑞草桥就在那里!”从地理位置上看,原瑞草桥所在地,位于到瑞峰场镇的必经之地,非常重要。据《四川郡县志》记载,青神县建立郡、县之初,故城址“即今青神县南二十里刘家场。”(刘家场即今瑞峰镇),唐高祖武德八年(公元625年)移于今地(城厢镇,即青城镇)。无论当年青神县城在思蒙河以南的瑞峰镇,还是在以北的青城镇,思蒙河口都是连接南北地域、方便过往行人、进行物资交流的要道,在这里建桥,是当时人们最为关心的头等大事,势在必行。
听陈志强介绍,父亲曾经对他说,为了修桥,当时陈祠堂主动出资,砍伐本地特产慈竹和桢楠木,供架设桥桩之用,瑞峰群众积极投劳,并运来大量茅草铺设桥面,在不到20米宽的思蒙河口,架起一座草桥。相传,因瑞峰所辖中岩山上曾产瑞草(灵芝),故将建成的草桥,取名“瑞草桥”。
有了瑞草桥,在苏东坡初恋的那段日子,他常从程家嘴外婆家过桥到瑞峰王弗家作客,王弗也经常过桥到程家嘴与苏东坡研讨诗文,都感到十分方便。有了瑞草桥,苏东坡与王弗有更多的 机会去岷江河边散步,倾情相爱,促成了永结同心。有了瑞草挢,苏王二家的亲情交往日见增多,亲戚往来常年不断,就连苏东坡结婚时,王弗乘坐的大红花轿,也是经过瑞草桥,才下嫁到 苏家的。从这个意义上说,瑞草桥是苏东坡、王弗的“连音桥”、“连心桥”、“联姻桥”,是苏王二家的“联亲桥”。
至于瑞草桥为何不能免于被毁的遭遇,我们通过与当地农民陈贵华、李树方的交谈中得知,每逢洪水一来,由于受岷江激流与思蒙河“倒流水”的冲击,程家嘴一片泽国,灾难重重。所以,当地群众抢在洪水到来之前,便将瑞草桥拆掉,桢楠木料运至陈祠堂存放,待洪水退后再行修复,如此年复一年的修修拆拆,拆拆修修,前后折腾了近300多年,直到公元1430年,思蒙河口被洪水越冲越宽,架桥难度实在太大,才改造木船“义渡”了好几百年。公元1976年,由人民政府投资,南城、瑞峰两地投劳,在瑞草桥原址上游约1000米处,建成一座长114米,宽7米,主孔跨55米,混凝土双曲拱桥。从此,昔日瑞草桥和木船“义渡”的历史,在漫长岁月的长河中,才静静地消失了。
离开程家嘴,我们想顺道去瑞峰镇打听当年王弗家“王家大院”座落何处?77岁的老农民谭承业在苕地里对我们说:“这里姓王的农户很少,姓王的都住在‘母猪池’那面,你们可以去黄桷村那里问问。”
在瑞峰场镇上吃过午饭,我们有幸碰上了现任黄桷村党支部书记吴正文,一见面,他不假思索地开口便说:“王弗家‘王家大院’就在我们村里!现在,村里姓王的农户很多,单是二组姓王的就有60多户,但究竟谁是王弗家的后代,我就说不清楚了。”“说不清楚没关系,只要王弗的家在这里就行了。”我们说:“其实我们没有其他目的,只是想在今年12月19日苏东坡诞辰970周年之前,弄清楚有着千年历史的瑞草桥原址到底在什么地方,以表达我们对大文豪的一片纪念之情。今天,久存的悬问解决了,苏东坡外婆家和王弗家也明确了地点,看来,这趟路没有白跑。”
兴奋之余,我们顺路返回思蒙河南岸,今瑞峰镇青杠坪村一组,原瑞草桥南遗址所在地晒网坝。眼前仍然是一片荒滩,失耕的土地上覆盖着淡红色的泥泞。从这里放眼望去,思蒙河北岸程家嘴宽阔的河滩上,有许多农民在秋日绚丽的阳光下辛勤劳动,吃草的牛羊也比上午我们见的增加了许多。此情此景,好像是在向时代发出恢复“生机”的信息:瑞草桥虽然千年风雨,荡然无存了,程家嘴人民对昔日瑞草桥所在地的繁荣,仍然抱有很大的希望!
我们身临其境,浮想联翩,也认为程家嘴并不荒凉,程家嘴定有希望。虽然瑞草桥早已失去了自身的交通价值,但她特有的旅游、观光价值尚在,而且非常可贵。若将应恢复的瑞草桥,与河对岸中岩唤鱼池、中岩书院等当年苏东坡生活过的景点联成一片,在发展青神旅游事业中,瑞草桥显现出的经济价值,可想而知。
想着,盼着,我们产生了幻觉,仿佛瑞草桥正出现在思蒙河口,就在我们眼前;仿佛“深情相聚常晤对,依山临水遇知间”的苏东坡、王弗,正漫步在瑞草桥上,欲往岷江河边游玩;仿佛当年苏东坡诗词《蝶恋花》:“那日绣帘相见处,低眼佯行,笑整香云缕。敛尽春山羞不语,人前深意难轻诉。”正在我们耳边回荡。苏东坡“敛尽春山羞不语”佳句中的“春山”,意在以春天如黛的山色(中岩秀色),比喻王弗之明媚。让我们对苏王忠贞的恋情,表示由衷的崇敬和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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